事发突然,殿内居然没人反应过来。
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,一道翠绿的残影从谢殊观身后猛地窜出!
“哐当!”
那把离柔姨手臂不过寸许的长剑,被一根手腕粗的青藤死死缠住,刀锋嵌在藤蔓坚韧的表皮里,再也无法前进分毫。
青藤之上,灵光流转,散发着不容小觑的威压。
是青厌。
从楚宗主进来问罪的那一刻,谢殊观的神经就已经绷得死死的。
在柔姨动了的那一刻,她立马让青厌防住特殊情况。
“就这么等不及让我把话说完?”
谢殊观此刻也有些恼了,
“如果我拿回我自己的东西,也算仗势欺人。那我欺了。”
“赤离明明是你答应给音儿的!”
楚岚晋气急,
“你真是冥顽不灵!”
谢殊观无视了楚岚晋和齐素音,径直走向伤痕累累,正对她龇牙咧嘴的赤离。
“你要干什么!”
齐素音惊呼,下意识地挡在赤离身前,
“不许你再伤害它!”
谢殊观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,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。
“说起来,这事儿我还真应该问问齐师妹。”
谢殊观只抬了抬手,站在她身后的青厌立刻会意。
灵光一闪,一颗留影石被抛至半空。
光幕骤然展开。
只见赤离满眼赤红,状若癫狂,嘶吼着“妖女”,手中匕首直直朝着谢殊观心口刺去。
那一声“妖女”,在留影石的作用下回荡不休。
殿内顿时一片死寂。
谢殊观无视了周遭各色的目光,缓步走到赤离面前。
谢殊观俯身,挑起赤离的下颚,居高临下,
“我筑基前,你一直养在兽阁。我第一次见你,齐师妹便将你要走了。
在那之后,你便一直跟在齐师妹身边。这‘妖女’之名,究竟从何而来,又是谁教你的?”
谢殊观和赤离凑得很,她能看到赤离微微放大的瞳孔。
齐素音的脸“唰”一下白了。
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谢殊观:
“谢师姐,你怎么能这么说……为了撇清自己,你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吗?”
楚兰晋哪儿看得了心上人受委屈。
“音儿师妹又不像你。她心地善良,怎会做这种事!”
他将齐素音护在怀里,
“我看就是你嫉妒音儿天赋比你好,就故意用这种恶毒的法子陷害她!”
“她对我是我活该,我对她就是陷害。”
谢殊观强压下那股来自原主的委屈情绪,
“齐师妹教唆灵兽,意图谋害同门,难道不该问罪吗?”
齐素音站在原地,委屈得就像快被一阵风吹跑的白花。
就在此时,柔姨伸出干瘦的手,拉住了谢殊观,
“大小姐,我知道你委屈。但是污蔑你妹妹,始终是不对的。”
她顿了顿,眼里闪过一丝痛惜,
“哪怕你做错了事,只要认错。你也是柔姨最好的孩子。”
谢殊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荒谬感,从她心底最深处浮上来。
就在这时,脑海里有什么东西,像是被一道惊雷猛地劈开。
刚才所有人说的话,如碎片纷至沓来,杂乱无章,却又在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串联起来。
——重点是,你要认错。
——重点是,她没错,她只是好心。
在她谢殊观犯错时,柔姨会循循善诱,帮她“体面”地承认错误,坐实罪名。
可一旦换了齐素音,柔姨就立刻化身护犊的母鸡,用尽一切办法为她洗清嫌疑,将她摘得干干净净。
这些年所谓的“为她好”,不过是一把温柔刀,一寸寸剐着原主。
原来如此。
如果换在现代社会,有一个精准的词形容这种行为,
道德绑架。
谢殊观抬起眼,目光清凌凌地落在柔姨身上。
“你觉得,是我抢了齐素音的灵兽吗?”
柔姨的表情一滞,避重就轻:
“柔姨知道你不是坏孩子。只是,音儿她为了赤离,确实付出了很多心血,你做姐姐的,让让她,也是应该的呀。”
“应该的?”
谢殊观轻轻重复着这三个字,尾音带上了一丝玩味。
她懂了。
在柔姨心里,或者说,在所有人心里,齐素音是人,需要被呵护,被体谅,被全世界温柔以待。
而她谢殊观,生来就拥有数不尽的资源。
所以,她是移动的宝库,是行走的资源,是天道“气运之女”的对照组。
柔姨的声音依旧很温柔,
“看在柔姨的面子上,这事就算了吧。”
齐素音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,立刻顺着柔姨的话,泪眼婆娑地凑上来,像只受惊的小兔子,伸手就要去拉谢殊观的衣袖。
“师姐,柔姨说得对,我们以后和平相处,好不好?今天的事,就当没发生过……”
齐素音温软的指尖刚碰到谢殊观的衣料。
“滚开!”
谢殊观猛地一挣,想甩开两边拉着她,让她反胃的手。
可她忘了,她如今的身体里,奔涌的是修士的灵气。
这一刻,她长久压抑的憋屈、被背叛的愤怒,尽数化作狂暴的灵力,随着她这个简单的动作轰然爆发!
一股磅礴的气浪以她为中心炸开!
“啊——”
柔姨一声惊叫,整个人像被无形的巨锤砸中,随着这股气浪掀得倒飞出去。
她重重摔在几丈开外,闷哼一声,便没了动静。
全场死寂。
楚岚晋护着齐素音,将人圈在怀里,挡住了谢殊观这波暴动的灵力。
最先反应过来后,他先是惊愕,随即转为狂喜。
天助我也!
楚宗主抚着胡须的手终于放了下来:
“你太让本座失望了。当众行凶,连从小照顾你的人都能下此毒手。”
他摇着头,一副“朽木不可雕也”的惋惜模样。
楚岚晋冲着谢殊观吼道:
“你疯了!你连柔姨都打,她把你一手带大……你还有没有心!”
楚岚晋像是化身正义使者,
“此等残害同门灵兽,品行败坏之人,实在不堪为我宗御兽峰表率!”
门外挤满了看热闹的弟子。
“楚师兄说得对!必须严惩!”
“把她赶出宗门!”
谢殊观站起来,向前一步,盯着楚岚晋,
“你来抱不平,不过就是觉得,能化形的灵兽本就稀有,留在我身边,不如送给你心爱的齐师妹!”
她锐利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所有人,
“你们不是想问我的罪。你只是想说,一个五灵根的废物,凭什么占着宗门一峰最好的洞府,和数不尽的丹药灵石。”
周围不少弟子的眼神都有些飘忽。
谢殊观就这样将他们心中的积怨一语道破了!
楚宗主叹了口气,
“不知悔改!你太让本座失望了。”
金丹后期的灵压铺天盖地,空气瞬间凝滞,沉重得仿佛灌了铅。
谢殊观只觉得浑身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
她双腿一软,险些被这股力量直接压得跪下去。
谢殊观抬头,瞪着眼前的人,
“就只有这点本事吗?”
楚宗主负手而立,声音裹挟着灵力,震得人耳膜生疼:
“小小年纪,心思歹毒。今日我便替你那飞升的爹娘,好好教训你!”
就在她膝盖即将触地的瞬间,谢殊观只觉得腰上一紧,整个人被一股巨力带得向后倒飞出去。
“轰——!”
一声巨响,她方才站立的地面,尘土冲天而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