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没有去抢令牌,反而冲向那根即将浮出井口的镇龙钉。
银匕首划破掌心,鲜血滴在钉身的瞬间,她突然念出一段晦涩的咒语——是从外婆留给自己的古籍里背下的禁术,能以血脉为引,暂时中和金鳞灵力。
“以吾之血,封彼之煞。”
洛言的声音在震动中异常清晰,肩头的碎冰纹路彻底裂开,却在流血中绽放出耀眼的银光,与镇龙钉的金光交织缠绕,硬生生将即将爆发的阴煞压回井底。
老者没想到她敢硬撼镇龙钉,愣神的瞬间,沈聿白的龙纹短刃已刺穿他的肩胛骨。
其余黑衣人见状溃散,却被随后赶到的第九处队员一网打尽。
尘埃落定后,洛言坐在古井边,看着掌心缓缓愈合的伤口。
沈聿白递给她块干净的手帕,指尖触到她肩头的碎冰纹路时,动作下意识放轻。
“刚才太冒险了,银璃禁术用多了会……”
“会加速血脉枯竭,我知道。”洛言接过手帕,语气平静无波,“但比起让阴煞冲出银渊,这点代价不算什么。”
她抬头看向沈聿白,眼底没有丝毫后怕,只有历经淬炼后的坚定。
“你父亲沈宇的指骨里藏着线索,王婆背后的势力和沈家叛逆勾结,他们的目标是混沌裂隙的核心。”
沈聿白看着她清晰的思路,突然明白——那个需要被保护的、会因为愧疚而冲动的洛言,已经在一次次与邪祟的对抗中,蜕变成了能独当一面的银璃守护者。
她的冷静不是麻木,是经历过失去与挣扎后,沉淀出的力量。
远处的槐树林传来晚风穿过枝叶的声响,像极了沈秀娥那首未唱完的婚庆小调。
洛言将最后一块青铜令牌碎片收好,指尖在碎片上轻轻敲击着,节奏沉稳而规律。
晚风突然转向,卷起地上的槐叶,在两人脚边旋成一个小小的漩涡。
那婚庆小调的哼唱声越来越清晰,词尾的转音带着令人牙酸的颤抖,像是有人在耳边用指甲刮擦玻璃。
洛言的鬼瞳泛起银光,穿透层层树影,看清了老槐树下的景象——
泥土里埋着半截红嫁衣的袖子,布料上绣的银龙纹被黑泥侵蚀,只剩下模糊的轮廓。
更诡异的是,树根处缠着一圈褪色的红绳,绳上系着两个小小的木牌。
一个刻着“沈秀娥”,另一个的字迹已被腐蚀殆尽,只残留着半个“林”字。
“是你母亲的姓氏。”
洛言声音发沉,银匕首突然指向红绳缠绕的地方。
“那木牌上的怨气,和你身上的金鳞血脉同源。”
沈聿白的呼吸骤然停滞。
他母亲姓林,是当年沈家从外面接来的“普通人”,族里一直说她生他时难产而死,连葬礼都办得极其潦草。
他从未见过母亲的牌位,父亲只说她不配入沈家祠堂。
“难产?”洛言冷笑,鬼瞳捕捉到泥土下的异动,“你看树根的走向——它们不是自然生长,是被人用符咒强行扭曲,缠着尸骨往地下钻。你母亲不是难产死的,是被活生生埋在这里,当作沈秀娥的‘陪葬’!”
话音刚落,老槐树突然剧烈摇晃,树干裂开一道缝隙,里面渗出粘稠的黑血。
一个穿着素色旗袍的虚影从裂缝中滑落,她的脖颈上缠着红绳,绳端系着那枚残缺的木牌,正是沈聿白的母亲。
虚影没有抬头,只是机械地用指甲抠着树皮,每抠一下,就有一片叶子带着血珠落下,落在地上化作小小的“囍”字。
“母亲……”
沈聿白的声音嘶哑,龙纹短刃上的金光突然黯淡——他能感觉到,母亲的魂魄被红绳锁着,每一丝灵力都在被树根吸食,用来滋养沈秀娥的怨气。
洛言突然想起铜锁里沈秀兰的灵力。她掏出那枚温润的铜锁,将银血滴在锁芯。
“沈秀兰护了沈家后人,也该护护她的亲嫂子。”
铜锁遇血发出嗡鸣,锁身浮现出淡蓝色的光纹,竟与沈母旗袍上的盘扣纹路完全吻合。
“是沈秀兰!”洛言恍然大悟,“你母亲是沈秀兰偷偷安排进沈家的!她知道沈秀娥的怨念会找沈家麻烦,就找了个八字相合的女子嫁进来,想用普通人的阳气缓冲怨煞——可沈家根本没给她缓冲的机会,直接把她当成了新的祭品!”
老槐树的裂缝里突然传出女子的哭喊,是沈秀娥的声音,却带着孩童般的尖利。
“凭什么她能当沈家主母?我才是沈家明媒正娶的新娘!我要她陪我!永远陪着我!”
沈母的虚影被红绳猛地拽向树缝,旗袍下摆瞬间被黑血浸透。
沈聿白再也忍不住,龙纹短刃劈向红绳,金光与黑血碰撞,溅起腥臭的飞沫。
“放开她!”
红绳应声而断,却在落地的瞬间化作无数细蛇,缠向沈聿白的脚踝。
洛言的银匕首及时斩来,银光将蛇群冻成冰碴,她趁机将铜锁按在沈母虚影的眉心。
“沈秀兰的灵力能护你!跟我走!”
铜锁爆发出柔和的蓝光,沈母的虚影终于抬起头——她的眉眼温柔,看着沈聿白,嘴唇翕动,却发不出声音,只能伸出手,轻轻触碰他的脸颊,指尖的蓝光渗入他的皮肤,龙纹短刃上的金光顿时明亮了几分。
“她在给你渡灵力。”洛言低声道,“你母亲的魂魄一直被沈秀娥的怨煞压制,却始终没散,就是在等你。”
沈秀娥的怨煞在树缝里疯狂冲撞,老槐树的枝干纷纷断裂,露出藏在树心的东西——
那是一具穿着红嫁衣的枯骨,手指骨上戴着半块玉佩,与洛言的墨玉貔貅是同一种材质。
“银璃的玉佩?”洛言瞳孔骤缩,“沈秀娥根本不是被献祭的祭品,她是银璃和沈家的混血!这才是沈家最想掩盖的秘密——银璃血脉早就渗入了金鳞龙族!”
这句话像惊雷炸响,沈母的虚影突然发出清晰的声音,带着泣血的绝望。
“秀娥是银璃遗孤,被沈家收养,就是为了用她的血脉加固封印……沈宇当年杀了她,是怕银璃一族找上门……”
树心的枯骨突然坐起,空洞的眼窝对准沈聿白,婚庆小调的哼唱声变成尖锐的质问。
“我和你母亲,都是沈家的棋子!你凭什么能活着?凭什么能继承金鳞血脉?!”
沈聿白的龙纹短刃剧烈震动,他看着树心的枯骨,看着母亲渐渐透明的虚影,突然明白了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