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云舟眸色微凝，沉声道：“在幻象时间越久，越危险。”
他环顾四周，眼底暗色翻涌，“我们分头找！”
话落，他指尖弹出一簇火苗。
火苗骤然飞向半空，如滑过的火流星。
他又弹出一簇火苗，在空中弹跳两下，悬停在蔚蓝身边。
“遇到麻烦，它会保护你。”
蔚蓝点头，“你也小心。”
两人走向反方向。
耸立着的垃圾山，像是伫立的巨人，无声注视着蔚蓝。
脑袋中再次传来刺痛感，那股黏腻阴冷的感觉再次贴上来，登时席卷全身。
【检测到精神攻击，系统保护罩开启】
系统提示声落下，不适感瞬间消失。
蔚蓝心里疑惑。
保护罩一直在，为什么在踏入未开发区时，脑袋会那么疼？还会进入幻象。
她想起穆云舟说的话。
“幻象……攻击内心最脆弱的部分？”
蔚蓝百思不得其解。
失神间，她周围不知不觉布满雾气。
雾气翻滚着，从稀薄变得浓郁，为垃圾山笼上一层白纱，看起来朦朦胧胧的。
火苗跳跃两下后，骤然熄灭。
蔚蓝拧眉。
倏地，身后传来断断续续的啜泣声。
她循着声音看去，在弥漫的白雾中，看到蜷缩成一团的身影。
蔚蓝三两步走上前。
在垃圾山的山脚，苏哲抱着双膝躺在垃圾堆上，脸色惨白。
蔚蓝惊呼：“苏哲！”
她触碰到苏哲的手，冰冷的触感让她指尖下意识蜷缩。
幻象中。
苏哲咬住下唇，瘦削的身形倔强地跪在大理石地板上。
让水晶灯照的发亮的大理石，映照出他拧住的小脸，以及通红的眼睛。
“废物！”
女人的怒斥声劈头盖脸而来，紧随而至的是挂满倒刺的牛皮鞭，狠狠抽打在苏哲脊椎凸起的背上。
‘啪’的一声。
牛皮鞭落在背上，粗糙的短衫上顿时氤出血痕。
苏哲闭着眼，难捱的闷哼声从紧抿的唇中溢出，枯瘦的身体因疼痛而微微发抖。
“连你爸爸都留不住，我生你有什么用?!”
又是一鞭子落下，苏哲撑不住，趴在地上，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。
他艰难抬起朦胧的泪眼，望着胸口剧烈起伏的女人。
“好疼……我，我知道错了……”
“下……下次我一定能留住父亲……”
他朝女人的方向伸出枯瘦的手，声音沙哑干涩，每说一个字都在极力压抑着背部传来的刺痛感。
女人穿着坠满碎钻的玫红色鱼尾裙，莹白的皮肤在炫目的水光灯下泛着白光，可她的脸却黑糊糊的一片，没有五官也看不清神情。
苏哲爬到她的红底高跟鞋旁，仰起头，充满畏惧的眼神仰望着女人，近乎卑微地祈求：“母亲，我，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。”
女人居高临下地俯视他，黑糊糊脸上多了一对眼睛，眼睛弯弯，笑成月牙状。
苏哲眸里迸出光亮，“母亲……是不是原谅我了？”
女人蹲下身，那张黑糊糊的脸骤然逼近。
他眼中流露出欣喜之色。
下一秒，女人扬起修长的手，狠狠扇在他脸上。
‘啪’的一声，他的脸随着女人动作甩了过去，白皙的脸颊上登时显出红色的指印。
他呆愣地看着大理石地板上倒映出的自己，半边脸高高肿起。
他指尖拂过脸颊，火辣辣地疼。
苏哲捂着脸，看向女人的眼神错愕，惧怕。
女人瞧着他这幅惊惧不已的样子，两只眼睛越来越弯。
她钳住苏哲下巴，用力抬起，迫使他仰头。
女人的长指甲扣住他脸颊，扭过他的头，左右端详。
那对笑成月牙状的眼中，总算多了几分满意之色。
苏哲吞咽口水，畏惧地看着女人黑糊糊的脸，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。
“很好，以后就用这样的表情看你父亲，懂吗？”
这是他第一次得到母亲夸赞。
他眼睛倏地亮起来，点头如捣蒜，“我不会再让母亲失望！”
女人脸上的黑气散去一些，露出小巧挺立的鼻子，以及殷红饱满的嘴巴。
她扶起趴在地上的苏哲，纤纤玉手搭在他瘦弱的肩膀上，另一只手掸了掸他身上的灰尘。
“阿哲，我只有你了。”
“这个世上，只有我们母子相依为命。”
“只有你抓住父亲的心，让他心疼你，我们母子才能过上好日子，明白吗？”
苏哲咧嘴笑起来，用力点头，“我明白。”
女人红唇勾起，“我就知道，阿哲是最乖的孩子。”
一股馨香扑来，女人轻轻抱住苏哲。
女人怀抱十分温暖，他贪恋地在她臂弯中蹭了蹭。
小小的苏哲只有一个愿望——让母亲开心。
可惜他太笨，总是没办法讨父亲开心。
那个浑身散发着黑气，脸上笼罩着黢黑浓雾的男人站在水晶灯下时，露出的眼睛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他。
苏哲如临大敌，低头盯着不安扭动的脚。
他搓着衣摆，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。
打扮娇艳的女人从背后推他一下，还用胳膊肘撞他的脊背。
他打了个寒颤，仰起惨白的脸，努力扯出一抹笑。
“爸爸……”
男人目光锐利，如鹰隼般的视线锁定在他脸上。
苏哲吓得一抖，学着女人期待的模样，眼圈倏地红了，眼泪在眼眶中打转。
“我，我好想爸爸。”
“能给爸爸捏肩吗？”
他水蒙蒙的眸子望着周身黑气环绕的男人。
男人太过高大，身形像是一座小山，只是站在这里，周身散发着的气势就吓得苏哲止不住发抖。
他不能再让母亲失望了。
他一定要让父亲喜欢上自己！
然而，父亲并没有预料之中喜欢他。
父亲眼中流露出的嫌弃之色，像是钢针，扎进苏哲小小的身体中，刺得他心口一阵锥痛。
“这孩子废了。”
男人轻飘飘几个字，犹如重锤，狠狠砸在苏哲脑袋上。
他耳边炸响嗡鸣声，天地开始旋转。
女人的央求声，以及男人决绝的背影，在愈发炫目扎眼的水晶灯光下，变得模糊不清。
苏哲眼前好像被蒙了一层白纱，什么都是朦朦胧胧的，看不真切了。
直到蒲扇大的巴掌狠狠甩在脸上。
他猝然倒在地上。